交流。

    等了好一会，灯盏上的灯火晃了晃，由汐赜云开口道：“父亲姓宿……不如女孩叫宿娅，男孩就叫宿岐吧。”

    她将孩子送回秀秀怀里，从怀中取出纸与笔，这是她的习惯了。

    汐赜云借着微弱的灯火，写下了这两个名字，顺便又写了别的几个字，递给秀秀看，她在旁边边指边解释道：“本来是想用‘枝’‘桠’，但念起来太过平调，所以用了别的字替换。”

    她指着“娅”道：“取‘娅姹’中的‘娅’，名字组成宿娅，也与素雅同音，含义很美，读出来也很好听，意愿是，希望她活的简单但美丽，远离烦恼，有个依靠，不用太累。”

    汐赜云指尖滑到另一个字，道：“‘枝’呢，又与‘岐’有着同音旁出的关联，‘岐’本来可做姓，我们用来取名，也算是——”

    汐赜云停顿了一下，奇怪笑了笑，“也算是祝福他——”

    “可以另寻他路？”秀秀接住她话头道。

    这世上最了解他们的莫过于秀秀了。

    汐赜云无奈笑道：“是的。”

    秀秀盖住她的手背，温声道：“很好的名字，我相信他们长大之后提起自己的名字，知道是来自小姨与小舅的祝福，一定会感到非常幸福的。”

    他们离得很近，肩并着肩，一同在柔和微软的灯火旁商讨着新生的姓名，而此时此刻，这两个新生正不知情的在香甜的梦乡里遨游。

    他们注视了很久对方的眼睛。小小的火星旁，伏在床沿边的人，面容随着火苗的颤抖显现风云变幻的神情。有时是安静平和的，似乎心中正欢喜非常，有时又是呆呆的，好像有万般不舍。可到了最后，神情被火光揉皱，从那张出尘的面容上，就只能看到一个伤悲的人正在小声啜泣。

    秀秀搂住他们共同的肩膀，抚摸着他们的背部，在耳边轻声细语说了很多温柔的话语。

    啜泣声与细语交缠在一起，就像连绵不绝的细雨在春生发芽的嫩芽上浇灌。

    灯火已经快燃尽，接水的人将要归来。

    当那人推开房门时，一阵春风卷来远方的草木气息，慢慢悠悠吹来，火光倏忽灭尽，来人没有幸运地看到，在这个轻声呼吸的屋舍里，曾有幸来过三个灵魂的生命。

    “啊呀。”丫鬟小声惊呼，小跑到床边，将手中的灯盏靠近床上的人，怕秀秀在黑暗中害怕。

    可清风还在屋里盘旋，手中的灯盏摇曳生姿，丫鬟自责地放下灯盏，回身去关门，走回来时自责道：“奴婢门扇开大了，灯都被吹灭了。”

    “无妨的。”秀秀小声道。

    丫鬟将那灭掉的灯盏点燃，两簇火星直直燃烧，在黑夜里闪烁明亮的光。

    丫鬟准备好温水递给秀秀，正还想说些刚刚的小插曲来逗夫人开心。杯盏已经被接去，递去的手却没有收回。丫鬟有些失神看着床上的人，随即惊慌道：“夫、夫人？！您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明暗不定的微烛边，一个倚靠在木栏的女人手中端着杯盏，可能是没有拿稳杯盏，动作略微抖动地送到嘴边。水还没有入口，就已经有几滴洒在被褥上。按理说，洒下来的水应该会先沾湿手指，但她的手指却是干燥洁净的。

    可那被褥上隐隐消失的暗渍，又是什么呢？

    秀秀默了片刻，她朝丫鬟摇摇头，安抚道：“没事的，别担心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庆和燕乐走在前面，身后跟着他们，她很合时宜的没有出声。

    现在那副身躯正在孤静的夜晚，借助视线的茫暗躲避琼光雨露，所以要保持最好的宁静来呵护。

    这是属于庆和燕乐的温柔，当初熟悉她的人都知道，她这个人啊，别看外表冷冰冰的，像是雪做成的，但实际上散发出来的温度，就是一块温玉。

    她给予别人最好的善意就是默默陪着，不闻不问，你需要她时，她会帮助你，你不需要她时，她不会烦你，你需要表达时，她会倾听你……但是吧，她的好是需要善良的人才能感受到的。

    幸运的是，她身边的人都很善良。

    汐氏姐弟在身后，很乖地跟着。他们都知道了一个必定的事实，这个世上，早已不能用情感来替代生存的需要。因为在这个世上，有一种不需要苦思冥想的生来拥有，祂有个实在的显化，叫做生命。

    “庆和燕乐。”汐赜云呼喊她，“你在世间这么久，孤独吗？”

    我在世上的历程才不过匆匆十余年，而你可是活了很多人的几辈子那么长，所以……孤独吗？

    庆和燕乐回头，那双沉静的眼睛里只有漆黑一片，在夜色下着实含蓄。

    她道：“是的，我很孤独。”

    汐赜云一楞，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就说了出来。

    “但，我也很幸福。”庆和燕乐道 ，“只要活着的人都会感到孤独，正常，我不排斥。如果我没有孤独过，又怎会明白幸福的吵闹。你说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