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上十点半，贺憬棣刚冲完澡，发梢还滴着水。浴室里的水汽氤氲未散，镜面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。他随手抓了条毛巾搭在肩上，水珠顺着锁骨滑进宽松的T恤领口，在布料上洇出深色的痕迹。T恤是纯黑色的，衬得他皮肤越发冷白，在卧室暖黄的灯光下泛着瓷器般的光泽。

    手机在书桌上不停震动，嗡嗡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。屏幕亮起又熄灭，如此反复了十几次，在木质桌面上微微移位。窗外雨声渐密，雨滴拍打在玻璃窗上，像某种不依不饶的暗号。

    贺憬棣擦着头发走过去，水珠从湿漉漉的发梢甩落，在地板上留下几滴深色的圆点。他伸手解锁手机，拇指在指纹识别区一触即开——

    微信消息99+

    全部来自同一个联系人：【Song】

    消息气泡像洪水般淹没了半个屏幕，最新几条还在不断往上顶：

    [Song：班长~在吗？]

    [Song：理理我嘛！]

    [Song：（猫猫打滚.jpg）]

    [Song：我今天看到你上课打瞌睡了！]

    [Song：睫毛好长哦~]

    [Song：班长班长班长——]

    [Song：（疯狂摇晃.gif）]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贺憬棣面无表情地划了划屏幕，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地弹出来，最新一条是：

    [Song：你再不理我我就打电话了哦？]

    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两秒，贺憬棣干脆利落地点击【加入黑名单】。屏幕弹出确认对话框时，窗外恰好划过一道闪电，短暂地照亮了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。

    世界终于清净了。

    他扔下手机，拿起床头柜上的吹风机。插头插入插座时发出轻微的"咔哒"声，热风嗡嗡作响，盖过了窗外的雨声。镜子里，他嘴角的淤青已经淡了不少，但皮肤上还留着几道细小的红痕——昨天父亲摔碎的玻璃杯划伤的。热水澡让那些伤痕微微发红，在灯光下显得更加刺眼。

    吹到一半，手机又震了。

    贺憬棣皱眉，关掉吹风机。房间里突然的安静让窗外的雨声更加清晰。屏幕上显示【王盛来电】，背景是对方去年篮球赛夺冠时拍的傻笑照片。

    "喂。"贺憬棣的声音因为吹风机的噪音而略显沙哑。

    "棣哥！宋逸晨那小子疯了！"王盛的声音像是刚从火灾现场逃出来，背景音嘈杂，隐约能听到游戏音效，"他找不到你，现在正在群里刷屏问谁知道你家地址！"

    贺憬棣太阳穴突突直跳："什么群？"

    "就……班级群啊。"王盛心虚地补充，游戏音效突然中断，像是他按了暂停键，"还有年级篮球群、校运会筹备群、南城一中二手交易群……"

    "……"

    电话那头传来王盛小心翼翼的试探："要不……你把他从黑名单放出来？"他的声音越来越小，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，"他已经@全体成员三次了，班长……"

    贺憬棣直接挂了电话。

    五分钟后，他穿着睡衣坐在床边，深蓝色的棉质睡衣衬得他肤色越发冷白。他重新点开微信，把某个烦人精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。操作时一滴水从发梢落下，正好砸在手机屏幕上，模糊了那个熟悉的头像。

    几乎是同时——

    [Song：！！！]

    [Song：你拉黑我？！]

    [Song：（心碎成八瓣.jpg）]

    [Song：我哭了半小时！]

    [Song：眼泪把枕头都打湿了！]

    贺憬棣回了一个字：【哦】

    指尖的水珠在屏幕上留下一道湿痕，他随手用睡衣袖子擦了擦。

    下一秒，视频通话请求弹了出来。宋逸晨的自定义来电显示是一张咧嘴笑的柴犬，此刻在屏幕上晃来晃去，看起来格外欠揍。

    贺憬棣本想直接挂断，手指却鬼使神差地滑向了接听。这个动作快得像是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决定，等他反应过来时，屏幕已经亮起。

    宋逸晨的脸怼在镜头前，眼睛红红的，像是真哭过。他穿着宽松的白色睡衣，领口歪歪斜斜地露出一截锁骨，头发乱糟糟地支棱着，看起来像只委屈的大型犬。他背后的床头灯是暖黄色的，给整个人镀上一层毛茸茸的光晕。

    "贺憬棣！"他控诉道，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，"你居然拉黑我！"说话时他的虎牙在唇边若隐若现，睡衣因为动作太大滑到肩头，露出大片锁骨。

    贺憬棣把手机支在桌上，自顾自地继续擦头发："嗯。"他的声音很淡，毛巾摩擦头发的沙沙声通过话筒传过去，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

    "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？！"宋逸晨不依不饶，整个人凑得更近，屏幕里几乎只能看到他放大的眼睛和乱翘的头发。

    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