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接下来……”汐赜云仰头，脖颈的酸痛感很强，这些日子紧绷的神经终于得到了一些放松，至少知道了秀秀和孩子们都没事。

    汐赜云吐出一口气，“……听天由命吧。”

    汐昭祉没说什么，二人的小人依靠在一起，散着微微的光，在空洞的内心里微渺无音。

    黑暗很助眠，没睡过安稳觉的两人渐渐沉睡了过去。他们不用再去想从前发生了什么，往后会发生什么，只是现在的定局里，决定了二人可以安稳的休息片刻。

    那么，就让他们安然地睡一觉吧。

    等醒来，再面对凶神恶煞的人，再面对他们无力回天的命运。

    届时，也有足够的精力面对。

    闭目熟睡的人，眼角滑下一道泪水，在漆黑幕下，不见踪迹。

    有谁还记得，他们也才十七八岁。

    在三年前，他们还在父母膝下承欢，烦恼着无关生存而关前途的小打小闹，还会有焦虑但又放下的突如其念，还可以撒娇耍赖，偷偷摸摸进行着两人的密谋，以为骗过了父母，在害怕被发现和不走寻常路两者跳脱，既刺激又好玩。

    但是无端的灾祸缠上了他们。不是说麻绳专挑苦命人吗？他们明明很幸福，有着触手可得的平凡人生，可为什么被这样的事情毁了呢？

    这样的事情，到底是飞来横祸呢？还是从头到尾都是他们命运的一部分，是他们必须经历的呢？

    为什么啊……进入梦乡之际，汐赜云不受控制地想。

    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，为什么我不能像个正常人生活，为什么我要因为他人的所谓父爱而被当成牺牲品，为什么我的命不是命。

    为什么家这么难以稳定，为什么我会总是漂泊在外，无所归宿。为什么我总在失去，抓不住我想珍惜的一切，人也好，情感也好，物也好，为什么我最终所剩无几。

    眼角滑下一道泪痕，身躯下意识抱紧了自己，蜷缩成团。

    是啊，我没有力量面对我正在经历的一切，所以我的痛苦也就浑然天成。

    睡梦中，汐赜云似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，但是她太累了，累地抓不住那点赐福，她只能在神魂虚浮时，透过身体自然反应睁开的一条缝。

    有人带来的光亮，是一盏非常微弱的灯火，但来者不是来救她的，汐赜云心中非常明确。

    因为比灯火更让她在意的，是手中那把泛着寒意的刀剑，以及……后面她看不清了，什么东西捂住了她的鼻子，就这样眼前一黑，她仰头跌倒在地。

    汐赜云不是神算子，汐昭祉不是精明人，他们是温室养出的花苞，从前焦愁着无关痛痒且不切实际的想法，没人会说他们什么。因为已经说了，那都是无关痛痒和不切实际，所以再焦愁，也闯不出什么名堂。

    而现在，随着四季轮转，光阴荏苒，不禁让人发现，这花儿居然是只在秋季开出的菊花。

    秋菊，重阳盛赏之花。

    其实，连汐赜云都没有发现，她其实已经很厉害了。尽管遭受了这样临近多频的挫折，以她娇花的姿态竟然也没有立刻凋谢，而是存活到了现在。

    这绝非是幸运可以轻易断言，如果自身难保其生念，是活不下去的。

    她只是太需要鼓励了，她还是个年轻的孩子。

    对于很多人来说，活着的条件都太过于苛刻。特别是自己对自己苛刻，汐赜云是自己对自己很苛刻的，所以她很难感到幸福，所以幸福就离她远去。

    只是她不知道。

    因为她是命运的进行者。

    汐赜云的神思渐渐混沌不清，耳边是人浑浊地交谈声——

    “君上说挑断一只腿的脚筋就可以了吧？”

    “好像是这么说，可一只腿真的管用吗？”

    “你说的容易，我挑你两只腿你能撑过去不死吗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那不能。”

    “君上说不能让她死，一只腿够了，你给她摁住，疼过头了迷药是没用的。”

    汐赜云眼皮颤了颤，她想反抗。但药效凶猛，她陷入了黑暗中，昏了过去。

    时间没有过太久。汐赜云被疼醒了，她反应的很慢，只是下意识反抗，至于清晰发生了什么，她记不得了。

    她只知道在推搡和挣扎的过程中，有人摁住了她的胳膊。然后，她的手指被剁了几根。

    她很想哭。

    她很委屈。

    但她没有力气。

    **

    霞录殿密室。

    蓦离坐了起来，单膝屈起，撑着胳膊，她揉揉脑袋，感到有些疼痛，可以肯定绝不是反噬。

    汐赜云愿意给她看这么多，也说明排斥较少，不会反噬。

    不过她很意外，既然没有排斥自己。

    蓦离顿时趾高气扬，对丹灵道：“瞧见了吗？我才是对的，你那优柔寡断的做法根本不成气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