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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胜利低着头,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:“我……我不知道,我就是想给弟弟吃点东西……”
“不知者无罪,娘不怪你,”冯兰英从搪瓷碗里取出一颗黄豆,放在儿子掌心:“张嘴。”
见孩子疑惑地照做,她突然把豆子往他嘴里一送,在崔胜利本能要吞咽时,猛地拍打他的后背。
“咳咳咳!”孩子剧烈咳嗽起来,小脸涨得通红。
半天终于把黄豆咽下去了。
“难受吗?”冯兰英等儿子缓过气来,端了碗温开水给他喝,“弟弟的喉咙只有你的小拇指粗,那颗豆子卡在他气管里时,他连哭都哭不出来。”
崔胜利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炕席上。
“娘不是要吓你。”她擦掉儿子的眼泪,声音放柔了些,“你还记得去年村口老张家的小孙子吗?”
孩子一哆嗦:“他、他吃花生米噎死了。”
“对,就为了一颗花生米。”冯兰英把儿子搂进怀里,能感觉到他小小的身体在发抖,“你想过没有,要是弟弟今天没救回,”她突然哽住,眼神骤然阴狠。
崔胜利哇地哭出声:“我错了!我再也不敢了!”
“不是不敢,是不能。”冯兰英捧起儿子的脸,“当哥哥的要学会保护弟弟。”
“娘,我知道了,我知道了。”
崔胜利哭的直抽抽,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有多坏的事。
冯兰英总算松了口气,让儿子上床先睡,苗子再歪,慢慢掰总能掰回来,见儿子趴在床上睡了,她就准备将屋里的洗脚水端出去。
谁知道她刚把洗脚水泼在院角的梨树下。
“嫂子!”
崔国庆的声音从暗处传来。
他站在屋檐下,月光描着他挺拔的轮廓,那双眼睛在阴影里亮得出奇。
“这么晚了,国庆有事?”冯兰英将脸盆搁在井台上,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指尖。
崔国庆往前迈了一步:“我……我是来跟您赔不是的。”
冯兰英拢了拢棉袄领子,露出疑惑的神色。
“今儿个的事,我替我娘、我哥还有红梅给您道歉。”少年的声音在寒夜里显得格外清晰,下一瞬他朝她深深鞠了一躬,神情真挚,“这些年,让您受委屈了。”
冯兰英望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,神色柔和了些:“这事不赖你。”
崔国庆却固执地摇头:“您来咱家都十年了。从前我小,护不住您。等明年出师了,我就能挣钱养家了。”他顿了顿,“谢谢年前您给我带的腌萝卜干,师父夸了好几次,说比县里副食店的还够味儿。”
夜风卷着枯叶从两人之间穿过,冯兰英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少年,恍惚想起他八岁那年,也是这样站在屋檐下,央求她帮忙补书包的情景。冯兰英十四岁就来这崔家做事,虽然十八岁才嫁给崔国栋,但早些年在家里,她几乎已是家里的一份子。如今她二十四岁,崔国庆才十八。十年前崔国庆才八岁,她等于是看着他长大的。
从他去上学,到他后面去县城里给木匠做学徒,都是她给他准备的干粮。从咸鸭蛋到煎饼再到去年给他做的腌萝卜干,她这个大嫂都快赶上他半个娘了。
“国庆,你不用管我,我这么多年我都过来了,慢慢的,日子会好起来的。”冯兰英欲言又止,“再说了,我不是还有你哥吗?”
“我哥啊,”崔国庆突然笑了,月光下露出一排白牙,语气骤然一凉,“他就那样。”
冯兰英轻笑了一声,看见了他眼里的鄙夷:“你也觉得你哥不是个东西,对吗?”
崔国庆的眼眸幽深了几分,望着她这张似秋水的脸,心头微微一跳,也抿着唇:“我哥啊,他……”声音飘散在风中,“他本来就不是个东西。”
这看似玩笑的话语,实则一语双关。
如今见少年意气风发,又想到一年之后他几乎像变了个人,冯兰英不由有几分惋惜:“国庆,嫂子有句话还是得跟你说,做人要脚踏实地。就像你学木匠活,得先把刨子使明白了,才能想着做大家具。”
崔国庆低下头,阴影遮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讥诮。
再抬头时,脸上已经挂上了乖巧的笑容:“嫂子说得是,我一定跟着师父好好学。”
远处传来几声犬吠,冯兰英搓了搓手:“天冷,回屋吧。”她弯腰端起脸盆。
这时。
崔国庆突然上前两步,月光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:“嫂子,往后心里不痛快就来找我说说话。等开春暖和了,我带你去县城转转,听说供销社新进了花布,你还没去过国营饭店吧?咱们姐弟一起去尝尝看。”
话音未落,老旧的木门嘎吱一声响。
崔国栋披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站在门口,皱着眉看着他俩一前一后。
煤油灯昏黄的光晕漏出门缝,在他身上洇开一圈毛边,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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