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觉急切地表达了愿意继续合作的意愿。

    沉默了几秒后，他抬起头，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：“纪珂小姐什么时候回来？”透过厚厚的眼镜片，他略显忧郁的双眼睁的大大的，闪烁着显而易见的急切。

    其实温紫元并不知道纪珂打算什么时候回沪市，纪珂从来不提前计划。或者应该说，即使有计划也随时会变。

    不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：“她提过下周会回来。”

    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闪了闪，原本不多的光又黯淡下去，林觉缓缓低下头，整个人又回复到最开始那种旁若无人的沉寂的里。

    温紫元不喜欢这种不确定感，探询地问林觉：“之前的合同到期了。如果你还愿意与纪石画廊合作的话……，或者林先生想要等纪珂回来以后再说？”

    温紫元觉得谨慎一些更好，那幅《夏天》后续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麻烦。看林觉的表现似乎对画廊并不感兴趣。

    但是温紫元心里也不觉得遗憾。之前她的确想签林觉的合约，但是今天实地查探之后，她觉得林觉本人与她之前的想象有些出入。

    不过事实证明她对艺术家确实没有什么天份。很快林觉就给出了明确的答复：“不必等，虽然她不能来参加明天的开幕仪式，但是我更希望她回来的时候能看到的我的作品。”他说到最后，嘴角竟然微微上翘。

    温紫元满心疑惑。是她的错觉吗？这个林觉好像对合作本身不太在意，他在意的好像是纪珂？

    不过她聪明地没再说什么。林觉也不想再说话，不再理会她，甚至没看一旁的杨岸一眼，开始对着一副画了一半的画发愣。

    杨岸一声不吭，跟着温紫元一起离开。

    两个人一路无话。上了车，杨岸开着车往回走。

    经过这番风波过后，此时已经半夜。城市变得异常安静，来时的一路灯光熄了一大半，放眼望去，前方一多半都是暗灰色。夜空上需要用力才能看见三两颗黯淡的小星星。随着车身的颠簸，人就像身处是被浓雾笼罩的大海中，一片茫茫。

    温紫元想起之前纪珂之前跟她说过的话，“艺术的表达是自由的……”

    自由？在哪里呢？

    她在林觉的眼睛里没看到，在韩强和他带来的那几个人脸上也没看到。

    真正的艺术好像和纪珂说的不太一样，又或者纪珂说的是对的，而她现在经历的一切与艺术并无相关。

    也许是走过一趟变得熟悉，杨岸的车比来时开的稳。温紫元有些困，她的头轻轻地靠在车窗上，伸手按下车窗的控制键，车窗露出一条缝。

    风立时从外面涌进来，吹乱了她前额的碎发，吹散了她突如其来的睡意。

    杨岸只是瞟了她一眼，没说话，继续稳稳地开车。

    等他们终于回到市区，回到光华合生小区的门口，温紫元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搬家了。

    门口保安亭里的保安正在打盹，听到声音赶紧站起来。看到杨岸摆摆手，又重新坐回去闭上眼。

    温紫元下了车，关上车门。她本想向那个驾驶座的男人说声谢谢，又觉得刚刚在车里都没说什么，一路无言，眼下显得有些刻意和别扭。

    不过她刚张口，一个谢字还没发出声音，车噌地就开出去了。

    望着消失在夜幕中的车尾灯，温紫元心想同事嘛，人家这样干脆点好，自己反倒矫情了。

    等她上了楼，站在601室的门口，瞪着面前的钢制防盗门，那种好像梦一般的感觉再度出现。防盗门虚掩着并没有锁，她轻轻拉开，敲了敲里面那扇木门。

    “崆崆崆——”

    这木门很有些年头，原来的主人很爱惜。敲击的声音在半夜里听上去非常敦实，显而易见隔音效果不错。

    温紫元又等了一会儿，没人应门。杜英杰没在，这家伙倒是溜得很干脆。

    脚下有什么东西软软的，她往下看，发现铺着一张簇新的脚垫，上面还有一只可爱的小熊猫。

    她尝试着掀开垫子，发现下面有一串钥匙。正是她临走前扔给杜英杰那串。这小子还挺细心，比小时候强多了，小时候是真讨厌。

    温紫元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微微往上弯起，开了锁，推门而入。

    客厅里的灯亮着，她的那只小小的行李箱静静地立在客厅与饭厅的中央。餐桌上放着姥爷留给她的那柄长剑。温紫元简单地巡视一番，发现浴室和卫生间放了几样崭新的洗漱用品。毛巾杆上挂了两条新毛巾，粉红色的星星图案，看上去还挺温馨。

    好吧，这个不太亲的弟弟真的挺会的，让她稍稍有了一丝丝暖意。

    温紫元简单地冲了个澡，时间已经来到凌晨两点半。这几天她实在是太累了，推开其中一间卧室的门，不管头发还是湿漉漉的，温紫元整个人倒在那张床上。

    睡着的最后一刻，她翻了个身，心满意足地想终于能在一张真正的床上睡觉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