境中的记忆如潮水般退去，只余下心头莫名的悸动。

    首座老者白眉紧锁，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。殿中修士议论纷纷，有人惊疑不定地打量着他们，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。

    待二人气息稍定，首座老者才缓缓开口：“可还有不适？”声音虽轻，却让整个大殿为之一静。

    江暨与江尘光对视一眼，虽满腹疑问，却还是恭敬地回道无碍。

    “我知你们诸多疑惑。” 老者慈眉微展，拂尘轻摆，“但问无妨。”

    “先祖，弟子方才所见……” 江尘光声音微颤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。

    “那是三百年前江氏先祖江无尘死守博陵的场景。”老者长叹一声，眼中闪过追忆之色，“不想《山河图》会重现这段往事。”

    “江无尘？”江尘光神色复杂，低声呢喃了一遍这个名字。他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，忽然热泪盈眶，“原来是真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正是。”首座老者微微颔首，“当年吾等正是被尔先祖气节所感，方择江氏一族为守护者。”

    江暨欲言又止，殿中一时沉寂。片刻后，首座老者突然环视众修士：“尔等谁愿做尘光的引路人？”

    殿中修士们面面相觑，议论声渐起。几位先后起身，表示愿意担任江尘光的引路人。然而首座老者捋着长须，眉头微蹙，似乎都不甚满意。

    “老六，”老者忽然转向那位一直沉默的中年修士，“此次你怎么不积极了？”

    中年修士闻言轻哼一声，目光却落在江暨身上：“我要这小子。”

    殿内顿时一片哗然。首座老者沉吟良久，终是无奈颔首：“也罢。”随即又指向一位手执白色羽毛扇的修士，"老十，你便负责尘光。"

    师兄弟二人呆立原地，不明就里。

    “莫要担忧。”执羽扇的老十见状，轻温声安抚道：“吾等众人不过卷轴中几缕残魂，尔等入画，并非每次都能见到。但若与吾其中一人签订契约，便可随时相见，故称引路人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，他与老六修士已来至二人面前。江暨还未回神，只觉灵台一阵震颤，一道心法涌入神魂，识海似有万千星辰流转。

    “契成。”老十轻摇羽毛，已回归原位，“老六，你就无话可说？”

    被点的老六不悦道，“若遇疑难，可来此寻我。”

    江暨一面感受着身体的变化，一面暗自感慨：这就是晚来的老爷爷？只是别人的老爷爷都只是一位，江氏却是一群……

    他还在胡思乱想，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，眼前一黑，便被抛出了大殿。身形消散前的一瞬，他听见首座老者一声轻叹：“藏好手中之物……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，眼前景象骤变。江暨只觉天旋地转，再睁眼时已回到石室之中。

    “如何？”见到他们平安归来，江逸景立即上前，关切问道。江暨却充耳未闻，他下意识握紧右手，掌心一直抓着一枚小小的玉章，微微发烫。

    “师弟？”江尘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，“你可还好？”

    “没、没事。”江暨猛地回神，对上父亲关切的目光。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，“只是先祖传授的心法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必急于一时。”江逸景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，“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参悟。”他转向两个年轻人，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："今日所见，关系重大。你们要记住，力量越大，责任越重。"

    江尘光郑重颔首，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。而江暨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幅悬浮的《山河图》，心中翻涌着无数疑问。

    “时候不早了。”江逸景率先迈步向石室外走去，“今日就到这里。日后若有需要，你们随时可以再来。”

    走出碑廊时，暮色已深。江暨忍不住驻足回望，晚霞如血，将古老的石碑镀上一层金边。三三两两的学员穿行其间，谈笑风生，浑然不觉脚下埋藏着怎样的秘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