梯下到六楼，走进来一个大夫，他头发有些凌乱，黑框眼镜遮住黑眼圈，白大褂敞着怀，露出里头绿色的隔离衣，脚上一双洞洞鞋，装束不修边幅，但人是挺拔英俊的，给人的总体感觉很神奇，是一种干干净净的邋遢。

    徐渡不经意抬头，难免愣住，对面感受到徐渡的目光，对视过来，也怔了怔。

    那人还是进了电梯，跟徐渡并肩站着。

    “好久不见，郑云昭。”徐渡先开口：“在这儿工作？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郑云昭回答。

    徐渡也“嗯”了一声，之后两人再也无话。

    电梯下到二楼，郑云昭说一声“走了”，便出了电梯。

    徐渡点了点头，电梯门缓缓关闭。

    或许是因为产科和新生儿监护室都在这座楼上，怕电梯运行过快产妇和孩子受伤，所以这楼上的电梯都慢悠悠的。

    就在电梯门就要关死的刹那，一只胳膊突然伸进来，电梯门重新打开。

    郑云昭看着徐渡：“听说张颜灵回国了，你有她联系方式吗？”

    徐渡胸口有些发闷，盯着郑云昭：“你已经堕落到要跟情敌要女孩子的联系方式了吗？”

    郑云昭闻言轻笑一声：“徐渡，你清醒一点，你俩早就分手了，七年前就分了，还情什么敌？”

    徐渡丝毫没有退意：“她还没结婚。”

    电梯因为长时间的滞留发出“滴滴”的警告声，郑云昭的笑容也凛冽起来，他将横在电梯门上的手放了下来：“徐渡，她结不结婚的，跟你有关系吗？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，电梯门真正地关闭了，又开始缓缓下行。

    徐渡面无表情上了车，坐了一会儿，他的前额抵在了方向盘上。

    是啊，跟他有关系吗？她还愿意……跟他有关系吗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颜城，凤凰山小区，张大伟对着自己的闺女破口大骂。

    “胡闹！！！”张大伟被张颜灵气得来回溜达：“你那么好的学历，那么好的工作，不好好上班，去澜城开店？！你要干嘛？！你要气死你爹是不是？！结婚结婚不结，上班上班不上，你一天天脑子里想什么？！”

    “好啦好啦。”杨卿在一便劝：“整个楼都听到你在喊了。”

    张颜灵没事儿人似的吃着颜城水蜜桃，现在秋天了，这是最后一茬水蜜桃，张颜灵边吃边感叹，国内的水果是真好吃。

    张大伟看着张颜灵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来气：“你听没听我说话，你三十多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？！”

    “二十九。”张颜灵郑重纠正。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我今年二十九，明年才三十。”

    “死丫头！这是重点吗？！”张大伟的手拍在张颜灵的肩膀上，但到底是亲姑娘，舍不得真打。

    “哎呀。”张颜灵带了撒娇的口气：“我这不是上班上累了吗？就跟您说的，我学历好，我赔了再挣不就行了？”

    “你以为创业那么容易呐！”张大伟苦口婆心：“还什么赔了再挣？你知道现在找个工作多难吗？咱们家三楼，就你刘阿姨家的儿子，那也是正经211的研究生，回咱们市中心找工作，想找个月薪五千加双休的，结果呢？根本找不到。一个月两千，你不干有的是人干。你说说你，那么好的工作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我辞都辞了呀，后悔也来不及了。”张颜灵破罐子破摔。

    “你气死我算了！”

    张大伟摔门就走，留下杨卿和张颜灵母女两个大眼瞪小眼。

    杨卿无奈地看着女儿，但到底是纵容的：“你呀，从小就主意多。什么时候去澜城？”

    “大后天吧。”张颜灵又拿了一个桃：“明天去见见秦湘，在她那住一宿，我也好久没回颜城了，想到处转转。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第二天，张颜灵骑着共享电动车去找秦湘。

    她还是第一回骑共享小电动，她都要感动哭了。颜城是个小县城，没有地铁，又多山地，之前的公共交通只有公交，而且还不走山里，所以出行很不方便。

    张颜灵高考结束那个暑假尝试过学驾照，但她本身就严重晕车，加上驾校教练骂人实在是太难听了，更重要的是，她科目二考了三遍都没过。从那之后她就放弃了开车，成为那一届唯二退学的两个驾校学员，另一位是个五十六岁的阿姨，她退学的原因是把油门当刹车撞飞了驾校的护栏。

    电动车骑到池塘镇停车点，张颜灵跟着秦湘分享的地址导航沿着和缓的山路上行，不一会儿就到了山腰的一方广阔草地。

    秦湘已经在一座二层小楼的外头等着张颜灵，远远看去，好像是支了烧烤架，在烤东西。

    “湘湘！！！”张颜灵兴奋大喊。

    秦湘闻声转头，继而朝张颜灵奔跑过来：“灿灿！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