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怎么会这样,怎么会这样啊……”星沈情绪崩溃,一声声质问着。
青年能感受到贴在自己颈侧的身体抖的有多厉害,他只能不断收紧怀抱,轻抚她的长发,一声声道,“没事的,没事了,我在呢……”
星沈忽然挣出来一点,盯着他的眼睛,眼泪便如落雨,“偏偏是十七,为什么是十七?”
许月落闷哼一声,强咽下喉间涌上的腥甜,牢牢将发抖的人裹进自己怀里,她的盔甲撞得他骨头疼,他的皮肉也烫得她的心口疼,可他们谁都不能松手,甚至用力到恨不得将对方融进自己身体。
“阿沈,对不住,这次没能去接你回家。”
“阿落,十七他还是个孩子啊…我好不容易才有这么几个家人……”
许月落默然,剧烈的绞痛从小腹爆开,道道经脉都像灌了长长的银针,追着他的四肢百骸搅戳扎剜,他疼得感觉筋骨都错了位,软筋勒着他的脏器死死绞紧,骨头化作捣进血肉的铁杵,全身都是汗涔涔的,风从窗户缝里灌进来溜一圈,疼就熬成了麻,麻得连前胸后背都分不清。
许月落掀开被子将她裹进去,轻声问,“陪我躺一会,好吗?”
星沈环着他的腰,默默数着耳边的心跳,许月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,闷闷的,却如温水浸过一般,慢慢冲洗着她的疲累和冷意。
“阿沈,我有时候总忍不住想,我的阿沈是天生的侠客,比翱翔九天的鲲鹏还要自由,比山海的尽头还要辽阔,若是生在一个好世道,你这一生该有多平顺潇洒。”
星沈抓着他的手,五指穿过去扣住,抬起来遮在眼前,就着这一点点缝隙去捕光,“那我的阿落呢,如果不做救济斯民的小殿下,想做些什么呢?”
“我啊,就做个琴师,一箫一剑,漫游天下,去见我的红衣女侠。”
“好啊,江湖里,红衣女侠身边总要跟着白衣公子,一个肆意惹祸,一个温润明亮,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。”
许月落强撑开眼皮,声音越来越低,“好,我跟着你……”
星沈猛地翻身爬起来,盯着许月落的脸左右看看,伸手便去抚他的耳垂,嘴唇张合几番,最终只是微弱道,“你……你能……”
“我能。”
许月落握住她的手,给予肯定的回答,“我的耳朵好了。”
星沈没说话,只是牢牢将面前人箍进怀中,一个字也没有问。
她记得当初燕青跟自己说过的话,许月落的耳疾,在心。她后来也辗转反思许久,大概猜到了许月落郁结于心过不去的坎是什么,金陵暴乱时她为送走他炸桥,那时他真的以为便是永诀,纵使后来她活着回来,可火油爆裂之声就是一道引信,埋在他的心底,另一头牵着她的性命。
不止他怕极了,她也怕极了,否则怎么会回来这么长时间任由他听不见也不去触碰这事,深可见骨的伤口只能慢慢养。
可这回他去了一趟白川回来便好了。
不要问,星沈告诉自己。
他们相拥许久,许月落方试着活动了下,星沈的肩甲硌在他的胸口上,又冷又硬,他攒了点力气哄她,“帮我把药解开好吗,怀瑾下手有点重。”
“不睡了吗?”
“不睡了,这几日要处理的事情太多,我去换怀瑾。”
星沈开始卸甲,“我也把他给药倒了。”
许月落竟然苦中作乐地笑了出来,“反正是个挺管用的法子。”
星沈已经打开了衣橱,指尖翻到素色衣物的时候还是顿了一瞬,她少有这种颜色的衣裳。
“我让人新裁的。”许月落语气很弱。
这一刻半刻的功夫,许月落眼皮又要沉沉落下去,星沈抱着衣物绕到屏风后,他的眸光才稍微聚了聚。
方才的悲恸仍隐隐发作,他攥拳抵在唇边挡住几声闷咳,满嘴皆是喉咙泛上来的腥涩味道,他思绪飘了飘,想到油烧干了的破皮灯笼大概就是这么个味道,莫名就笑了起来,笑过后又喘不上气。
骨肉既生于青山,魂灵便归于青山。
这是注定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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