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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新历四年五月初五,没等到许月落返归西北,他们的孩子在一片春光中降生。

    小家伙不爱哭闹,十分亲人,星沈身体恢复的很快,偶尔抱着他出门,任多魁梧的壮汉靠近,他也笑得没心没肺,露出一片粉嫩的牙肉。

    军中论溺爱,上行下效,无出卢大将军右者。

    他将自身当个架子,任由小家伙顺着他的胳膊肩背乱爬,筑窝,磨牙……时时用手托着,刻刻余光瞄着,冷不丁笑的满营将官浑身刺挠。

    小家伙自星沈有所感知到降生,期间行军种种艰难,不足为外人道,星沈通医理,尚可调理自身,然心有所系,情浓不得排解,凝于笔墨,藏书满匣,咬牙不透一字,是故远在千里之外初为人父之人,对此仍一无所知,星沈有些私心,因此小家伙还未有正式名姓。

    卢滢疼爱小家伙,在星沈的默许下为他起了个乳名,声声,长安一片月,万户捣衣声。

    六月,两军相持至今,白川军已沉寂近半月,商家军将士心中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,星沈将声声先行送回了樊城,顾劼传回的信上笔墨晕开,星沈毫不怀疑他写信时气得手抖。

    两个闯祸精对视一眼,抱着脑袋痛苦地闭上了眼。

    傍晚时候星沈召集人议事,卢滢钻进军帐,星沈抬起头,目光越过沙盘看向他,卢滢的心一沉。

    “白川已经一连二十日没有动静了,斥候传来的消息可没有说他们的粮草供给出了任何问题,巴音□□不可能这么安分,最近两个多月我们始终被动应战,现在该我们反击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会率领羽林卫绕道斡腹,卢将军率军正面出击,今夜子时一齐动手。”

    卢滢面色如常,“巴音□□的战线拉得太长,羽林卫根本没有奇袭的机会。”

    星沈没看他,拈起一枚小旗扎进两重峰岭之间。

    “不妥。”卢滢吐字很重,语调却还拿捏得很稳,举手投足中流露出三军统帅的霸气,“镇谷坡身后坐落甘雨镇,那是巴音□□的一处补给点,必然重兵把守,此处有隙,为诈。”

    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凝在年轻姑娘脸上,见她连眉头都没蹙一下,心火烧得愈旺,但他已学会了无声无息地按捺。

    “兵者,诡道也,势均力敌的战争是少数,古往今来,哪一场青史留名的仗不是险中取胜。巴音□□既然故意留出这个缺口给我们,说明他已黔驴技穷,我们没有其他打开局面的机会了。卢将军,你率大军压上捷隆山,我会事先分出三支斥候小队潜入城中制造混乱,掩人耳目的同时在镇谷坡发起突袭。有鹰卫相助,我们遥相呼应,此强彼弱,打得就是他们找不着北。”

    卢滢肩脊挺拔,仿佛谁往他背上楔了块钢板,时机是不容错失的,作战计划是眼下最优的,羽林卫是战力最完整的,他咬紧后牙,憋得眼眶发疼发胀。

    直到这一刻,他才真正明白了商遣岚要教给他的最后一课,为将之道,三军阵前,以身作帜。

    他有太多不由己。

    “去准备吧。”他垂着眼睑,发号施令的声音不起波澜,贴着耳听也扒不出那丝轻颤。

    帐中惟余二人,星沈抬眼,隔着半个沙盘,各自有太多说不清的情绪,燥得起皮的唇面被舔了又舔,满腹心事仍无处可说。

    “五月初,你让羽林卫撤下来,换防是假,保存战力是真,让贺楼带人扛着羽林军旗冲锋,鼓舞士气是假,混淆视听是真,人尽皆知羽林卫是商家军最锋利的一把钢刃,即便眼下已“残军敝将”,但你唐星沈以舍我其谁之风勇冠三军,悍名威慑草原,奇袭镇谷坡凶险至极,你势必请战,一定会用这颗卵去撞他的碉堡,凭借信息差,我们的胜算被扩到最大。”

    星沈抖了抖眼睫,卢滢未显怒色,更没有说一句重话,却让她心底的愧疚疯长起来,她确实,算计了太多东西。

    “子晔…”

    “别说了。”卢滢快速地打断她,“唐将军,你已做到最好,接下来就看我的了,大军会在正面尽可能消耗敌军战力。”

    他似乎是已经话尽,又像是急着去安排什么,转身很快向帐外迈去,走到一半,只匆匆丢给她一个幽冷决绝的眸光和一句话,“本将,扛得住。”

    星沈面沉如水,静静看着帐子被甩下来荡开的一圈圈涟漪,半晌突兀地笑了声,短促又锐利,像是情绪顶破了脖颈处的皮,戳出来的一截骨。

    夜幕垂垂,卢滢率先拉响了决战的号角,巴音□□扑咬得太厉害,似乎不从西境撕下一块肉就要走不出这个冬天,卢滢没有留预备队,骑兵重弩一层层铺过去,火羽长刀起落不竭,密得能结一床棉絮褥子,步兵踩上去脚下不是土地,是软塌塌的碎尸块,也有冻硬了的,马鸣人嘶,打杀声把天震破个窟窿,淅淅沥沥开始漏汤。

    卢滢抹了把脸,面上血珠滚落,他盯着天边泛起灰突突的白,抖了抖满身寒意,心底突兀地涌出大股大股的畅快。

    只要他够快,正面战场一开始就堆上绝对强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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