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钢琴下的涂鸦本  野火与白昼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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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。”

    阳光斜斜地切过他的侧脸,将睫毛的阴影投在鼻梁上,形成一道小小的、脆弱的屏障。沈昭白站起身,钢琴的阴影正好笼罩住两人,像一个小小的避难所。她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腕,指腹轻轻擦过那些淤青:“为什么藏起来?”

    江知野的呼吸滞了一瞬。他的目光扫过琴凳,又回到她脸上:“……脏。”

    这个字像块冰,砸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。沈昭白弯腰重新抽出素描本,纸张翻动的声响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。她停在一页画满火焰的涂鸦前,指尖点了点角落里几乎被擦没的小字:“想烧了这里的一切”。

    “……这个也脏?”

    江知野的瞳孔微微收缩,像是被突然照亮的深井。他伸手想夺回本子,沈昭白却后退半步,后背抵上钢琴。低音区发出一阵沉闷的共鸣,像是某种警告。

    素描本扉页夹着截断铅的铅笔,笔杆上刻满竖线。沈昭白数到第97道时,江知野突然说:“……够了。”他手背爆起的青筋,比所有涂鸦都更狰狞地诉说着等待。

    “还我。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右手无意识地攥紧,指节泛白。

    沈昭白摇头,把本子抱在胸前:“除非你告诉我——”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扭曲的火柴人和潦草的俄语单词,“为什么要画这些。”

    窗外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,由远及近,又渐渐消失。江知野的视线落在她身后的琴谱架上,那里夹着张泛黄的纸——是柴可夫斯基《六月船歌》的片段,谱面上用红笔画满了叉。

    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琴谱架上。江知野突然抬手,他的影子便扼住她影子的咽喉。沈昭白没有躲,反而向前一步——于是影子们交融成畸形的连体婴,在柴可夫斯基的乐谱上痉挛。

    “因为那时候……”他突然开口,声音哑得不像话,“觉得画出来就不会疼了。”

    一片梧桐叶被风吹进来,落在钢琴的高音区。沈昭白看着他在光影中模糊的轮廓,忽然想起素描本最后一页被撕掉的痕迹——边缘参差不齐,像是被暴力扯下的。

    被撕掉的页面边缘有焦痕。沈昭白突然将本子贴近鼻尖——烟味混着泪水的咸涩。江知野的瞳孔骤缩,像被看穿纵火犯身份的救火员。

    “现在还疼吗?”她轻声问。

    江知野的目光终于回到她脸上。夕阳在他眼中投下细碎的金色光点,像是冰封湖面下的暗流。他伸手,指尖在即将触到素描本的瞬间转向,轻轻摘掉了她发间的一片落叶。

    “你猜。”

    落叶在他指间转了个圈,最终飘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。沈昭白低头,看见叶脉的纹路恰好覆盖住地板上的一道旧划痕——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反复刮擦过。

    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落叶还躺在地板上。沈昭白蹲下身,发现叶脉的走向与素描本上某道裂痕完全重合。当她试图拾起,江知野的鞋尖却碾过叶片——脆响中,他们同时想起某个暴雨夜玻璃碎裂的声音。

    她向前一步,素描本的边缘轻轻抵上他的胸口:“我猜你需要这个。”

    江知野没有接。他的呼吸扫过她的额发,带着薄荷糖的凉意。钢琴的影子随着日落的偏移慢慢拉长,将两人的轮廓模糊成一体。远处传来下课铃声,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回响。

    木板缝隙里露出半截烟盒。沈昭白抽出来,里面是七颗褪色的薄荷糖,每颗糖纸都写着日期——全是她不在的日子。江知野夺过烟盒时,铝箔纸的脆响像声呜咽。

    沈昭白无意碰到延音踏板,某个低音弦突然震颤起来。江知野的手猛地压上琴盖,震落的灰尘在光束中组成短暂的星云,又很快消散。

    钢琴内部粘着颗融化的薄荷糖。沈昭白抠下它时,江知野的呼吸停滞了——糖里嵌着半片指甲,是初三那年她打架断裂的。

    最终,江知野抬手覆上素描本的封面,指尖正好压住那朵燃烧的花。

    “早就不需要了。”

    但他的手掌却收紧了,像是抓住了一根即将断裂的绳索。

    离开音乐教室前,沈昭白在本子末页画了朵新的花——花瓣是燃烧的棉芯,花蕊是生锈的图钉。江知野盯着看了很久,最终撕下这页折成纸飞机,从窗口掷向落日。

    第二天早读,江知野和沈昭白再次聚在音乐教室里。

    晨光穿过音乐教室的彩窗,将钢琴漆面上的裂痕照得纤毫毕现。沈昭白看着江知野将素描本拿出,又放回琴凳深处,他的手指在封面那朵燃烧的花上停留了片刻,像是要把十年的灼痛都摁进纸页里。

    窗外突然传来梧桐叶落地的声响。江知野直起身时,阳光正好掠过他的后颈——那道烟疤在晨光中不再狰狞,反而像枚被岁月打磨的琥珀,封存着所有未能说出口的“疼”。

    沈昭白伸手,指尖悬在他伤痕上方一寸。这个距离能感受到皮肤散发的温度,却不会真正触碰。江知野没有躲,只是垂下睫毛,在脸上投下两片小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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