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客联盟的教导中，弱小即是原罪，弱小的人死于强者之手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。

    但父亲不一样，阿福也不一样，韦恩家所有人在生活中所教授的事物，都和刺客联盟经年累月养成的习惯不一样。

    得活下去。

    “我的孩子，你的生命很重要。”

    ——父亲这样对他说。

    从地狱走来一遭之后，他的家人是这样告诉他的。

    所以他必须压抑自己的恐惧，克制自己攻击的欲望，哪怕眼前的人是一个巨大的威胁。

    你可以做到的，达米安。

    他这样告诉自己，却抬头看见了少女的背影，同样是逆着光，但那头黑色的长发将他挡在了超人的视线之外。

    艾丽娅站了起来，走到了超人的不远处。

    她的瞳孔边缘的颜色像极了盛放的紫罗兰花海，一半在阳光中格外轻盈，一半在阴影中拖拽出浓郁的色彩。

    艾丽娅身上的色彩过于厚重，黑色如夜，脸色苍白若雪，反而显得人格外朦胧，像是要随时融化在光影之中。

    少女闭上眼，再次睁开。

    众人的惊呼一瞬间被打断，停在原地的路人面面相觑，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出现在这里，又为何而停留，但好在大家都没有为此而深究，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。

    没有人记得刚刚的异常。

    就连那高高飞于天际的超人，也一并被遗忘在了脑后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同时忽视了超人的存在。

    “你拥有刚刚那些记忆。”

    在世界的喧闹中，艾丽娅抬起头这样对超人说。

    “按照你的意思，我似乎不应该拥有那些记忆？”

    在未完全确定眼前的人是敌人之前，超人总是拥有着十足的耐心，更何况眼前的两个人似乎是未成年，他对于孩子总是有着更多的宽容。

    超人缓缓落在二人的面前，他拥有着一张和克拉克十分相像的脸。

    为什么说是相像而不是一模一样呢？

    二人的身上拥有着不一样的气质，若是眼前的超人换上普通格子衫，再装作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，或许应该再加一些生活气息与一些更加柔软的事物，对方会更加贴近克拉克一些。

    人间的神明或许就是因为有了这些事物，才不会高高飘向天际，他才会落于地面，与众生同喜同悲。

    那如果超人从一开始就不是克拉克呢？

    克拉克是只拥有凡人记忆的普通人，那超人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？

    至少现在来看，眼前的这位超人表现的与现实世界的超人并没有什么区别。

    他只是格外困惑与迷茫。

    超级听力无时不刻让他注意到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，他能够感到所有需要帮助的人身边，然后拯救他们。

    可就是在不久前，他飞跃了太平洋，准备前往非洲大礼的某国时——

    天空一瞬间变了颜色。

    死亡的气息比任何一种感知先缠上了他。

    眼前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血雾，他浑身都是鲜血的味道，当卡尔低头看去的时候，发现自己并不在太平洋的上方，而是大都会的废墟之上。

    明亮的大都会，美丽的大都会，这个他所爱的城市此刻只剩一片寂静。

    往日人群的喧闹早已不见，高耸的大楼变成了一堆废墟，空气中到处都是是尸体与鲜血的味道。

    究竟发生什么了？

    为什么只是一瞬间，大都会就变成了这样？

    在还没有为此感到悲痛之前，首先感受到的情绪是荒谬，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荒谬。

    大楼倒塌的痕迹，尸体死去的模样，每一处战斗的景象都映入超人的脑海。

    即使是面对这样的画面，他的超级大脑还是在不断运转。

    而每一处的推论，指向了一个更加荒谬的结果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一片寂静的世界，他听见了两个人的心跳声。

    心跳声很平缓，一下一下，正在规律地跳动着。

    还有人活着？！

    还有人活着！

    就像是地狱中的人看见了天堂垂下的一缕蛛丝，超人迫切的想要找到自己最后一丝希望，他正准备找到那两个心跳的位置，眼前却发生了再次的闪烁，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。

    就好像刚刚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。

    只是那样的绝望，甚至是感官留下的痕迹都还为远去。

    怎么可能是虚假的。

    “你不会想在这里和我们谈这些吧。”

    那两个心跳的其中之一，拥有黑色长发的少女这样对他说。

    “我猜。”

    “你现在应该很想和我们谈一谈。”

    ——“而正巧，我们也是。”